知凡

狗血好喝 三杯不够

【风年】第一次做人


我写过三大真的😂虽然搬了篇旧文,很老很老了。

估计得是三年前的,应该很稚嫩。

风年,主年线


be/脏/乱/穷/残/惨


小丁有一点点傻,小马有一点点渣

慎入,注意排雷,如有不适、不喜请及时退出。


引用bgm:太一《第一次做人》





01

                             【跟你讲】

                             【跟你讲】

                           【我一个人】


除夕。


团圆的日子飘着点小雪,路上行人寥寥,巷口要饭的残疾人将身上棉被紧了紧,准备用板儿车把自己挪到避风的位置——等卖红薯的卖完最后几个收摊儿,他就能占据这个三面挡风处,暖暖和和安安稳稳过个除夕,不至于被冻死。


巷子深处慢慢挪出来一个人。


他们每天会见三次面,通常是在下午三点,晚上八点和凌晨四点。有时要饭的醒着,有时候睡着,但听脚步就知道是他。


他是个漂亮的跛子,走路会发出“哒——呲”的摩擦声。跛子今天穿了一件非常厚实的黑色貂皮大衣,半张脸埋在毛领里,露出两只乌黑俏丽的眼睛,眼尾高高飞起,从黑夜里看,倒不像个人,好像是哪位大仙座下刚化成人形的小妖趁着除夕热闹出来俯览人间盛况。


跛子伸手在烤炉上晃了两下,声音疲惫却不失柔和:“大哥,你这些烤红薯,都给我装上吧。”


烤红薯摊贩子巴不得早点收摊儿回家,麻利的将剩余的几个烤红薯装起来,状似不经意和跛子攀谈:“今儿‘下班儿’够早啊。”


“下班儿”三个字带出的嘲讽和鄙夷顺着烤红薯味儿飘了老远。


跛子不生气,笑的清清爽爽:“今儿没上班,放假。”


“你们这行还有放假的时候?”


“哪行也得过年啊不是”跛子接过红薯递上钱,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大哥新年快乐。”


“哎哎。你也快乐。”红薯摊贩子推着车灰溜溜地走了。


“希望他是真的快乐吧。”跛子看着红薯贩子背影低喃了一句,随即蹲在墙根吃起了烤红薯,边吃边看要饭的:“我占了你的位子吗?”要饭的摇摇头,用手推着地面,借助板车轮子把自己推到了跛子旁边。


要饭看跛子吃的香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边吃边扭头看他,他慌忙把自己布满可恶疤痕的脸扭向一边。


跛子是真的很爱笑,他伸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冒热气的红薯递给要饭的:“今天是除夕,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过年吧。我请你吃红薯。”


要饭的没怎么犹豫接过,炽热温度烫的他一激灵,红薯骨碌碌滚开了。跛子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给他,这次他稳稳端好,揣进胸口,复又爬向路边把滚开的那个拾起,搓掉上面的土啃起来。


二人谁也没说话,静静吃完了一个红薯。要饭的就着地上的土写了一个谢字,跛子又是笑笑,说:“有点冷,你棉被分我一半吧。作为回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看得出要饭的抵触,跛子耍起了无赖:“你都吃了我的红薯,分我一半棉被亏你什么。”言罢便自顾自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天将擦黑,路上行人更加匆忙,要饭面前小碗因着多了一个衣着光鲜的人在侧,越发寂寥空虚。


“她们说我投错了胎,生来犯贱,命里带灾,亲近的人都会被我克死。”说完这句话跛子又看看要饭的。


这次要饭的没有躲闪,面部疤痕如同蜿蜒丘壑般遍布整张脸,唯独留下明亮的双眸。听完跛子的话也毫无惧色,用尽力气调动了残缺的面部肌肉拉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02


                        【吃饱睡着每天藏】

                            【眼总划船桨】


“我是渝市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你知道夏凛村吗?”不待要饭的给出反应又自问自答道:“问你做什么,你肯定不知道。”


“我是龙凤胎,我前头有个姐姐。在这之后我还有个弟弟……”


那年老丁媳妇儿生了对龙凤胎的事儿传遍了夏凛村,农村人生孩子一件小事能传遍整个村说明这孩子生的不一般。


生他俩那天异常艰难,姐姐错着位,头朝上屁股朝下,好久才出来。


那时候的农村不兴去医院,家家户户都是请接生婆子上门,自然也没有剖腹产这一说,姐姐占用的时间险些憋死弟弟,于是弟弟出来时浑身憋的青紫,怎么拍打都不出声。


婆子手忙脚乱,又是吸又是甩又是揉搓脊背供血,等林林总总一大气整下来,姐弟俩总算发出微弱的哭声时,接生婆子一看,小的腿被捏折了。此为老丁家龙凤胎奇一,命硬。


两个孩子都漂亮异常,刚出生没有猴样,皮肤也舒展,除了颜色有点不对劲儿。


小的那个男娃儿比大闺女还漂亮,老丁是庄稼地里刨食的老实汉,家谱往上划拉三代也没出过这么标志的人,于是村里都在议论,老丁媳妇给老丁带了绿帽子,龙凤胎姐弟不是老丁的种,此为奇二。


老丁大怒要把姐弟二人扔进茅坑溺死,老丁媳妇拖着刚生产完虚弱的身体赌咒发誓不是老丁的种她不得好死。


然后她就死了,产后大出血,孩子倒是被老丁留了下来。


丁家两姐弟就这么在村里出了名——克娘的野种,不是什么好名。


满月那天,老丁找村口神婆算了一卦,神婆说:“你命里没男娃儿,只有个女娃儿”。想想家里断腿儿的那个,老丁冷汗都下来了,可一想,老婆都死了,以后能不能再娶到还是两说,先养着吧。


神婆给俩娃娶了名字:女孩丁程焱,男孩儿丁程鑫。


“到了儿我爸也没给我治腿,就一直这样了。”跛子的手在被子里捏了捏自己发育不完全的畸形小腿。要饭的在地上用手写:丁程鑫。


“对,我叫丁程鑫。”




03


                  【听闻者感伤 迷路者往往】

                           【想问这句光】


丁程鑫吃饱了,开始撕红薯皮玩,撕一条扔到地上,要饭的就拿起来塞嘴里。他干脆撕下来递给要饭的,要饭的接过默默吃掉。后来他不递了,直接掰下来送到要饭的嘴里,要饭的只是吃,饿死鬼投胎一样。


“我爸不太管我和我姐,村子里人也不大喜欢我们,我们村马村长是个好人,给我和我姐申请了残疾低保户,我俩三岁的时候,我爸给我们娶了个后妈……”


丁程焱倒着出生这件事对她多少有些影响,脑子不大灵光,倒也不是智障,就生性猛烈些,做事发愣缺根筋儿,实在是和自己那张漂亮脸蛋不大匹配。


她动不动就冲出大门沿着河滩子把戏弄他们姐弟二人的孩子追着推进河里,要么就是扒了人家裤子扔树上,丁程鑫跛脚追不上他姐,他家就总是有村民上门告状,与其说是告状,不如说是看他们家笑话。


“老丁,你家闺女这么小就会扒男人裤子,和他那个娘一样,你可看住喽,别到不了40就当了爷。”


老丁抄起扁担把贱嘴村民挥出门,再将姐弟二人挥出门去割草,割不够牛吃的,他俩就没饭吃。后妈边看戏边倚在门框上嗑瓜子,像是在看别人家的好戏。


后妈也是村里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不知怎么和老丁睡到一起,就凑合过起了日子。丁程鑫的印象里,他这位后娘永远都翻着一双三角眼斜咕他们姐弟,嘴里不三不四骂着“小杂种”之类的话。哦,还有永远都磕不完的一把瓜子与粘在下巴上的瓜子皮。


他姐也不闲着,把后娘内衣内裤挂在自家墙头,还有后娘的鞋,总是被她剪出许多窟窿。


他爹用苕帚疙瘩揍他姐,小小的丁程鑫就护在他姐身上。后娘“噗哧”吐出两片瓜子皮:“大小俩贱崽子,将来都是讨皮肉生意的贱货。”


没有晚饭吃的姐弟爬到马村长家树上偷果子,树下一个温柔地声音说:“果子还没熟,你俩快下来吧,我这有饼子。”


“他叫马嘉祺,我们村长的儿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丁程鑫言罢侧头看着要饭的,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他嘴里。


要饭的许久没有饱腹感了,揉揉发胀的肚子。雪开始变大,他把烂棉被使劲儿往身上拽,奢求一些温暖。丁程鑫又问他:“你吃过那种沾着红糖和芝麻的饼子吗?可香了。”要饭的轻轻点了一下头,但丁程鑫没看见,自说自话。




04


                          【说起来 忘记讲】

                              【讲又白讲】


他的童年除了那些不堪过往,所有快乐都是马嘉祺给的。


沾着红糖和芝麻的饼子,几乎是他和他姐赖以为生的主食,没有这口饼,丁程鑫觉得自己应该长不了这么高个头。


偶尔会有一截鸡脖子或者一只鸡脚杆,他让他姐啃完没几口的肉,自己再就着骨头嗦嗦味儿,咬的嘎吱嘎吱响。


他不敢肖想大鸡腿,尽管马嘉祺经常偷偷带鸡腿给他,但是马嘉祺妈妈不喜欢他们姐弟,也没别的,单纯觉得姐弟俩不吉利,三天两头上门不是倒霉催的么。


除了美食的快乐,马嘉祺还会陪着姐弟俩割草捡柴,老丁从来不管姐弟二人,后妈也将二人往死里苛待,动辄就以各种理由不给饭吃。连生火烧炕这种事,都要姐弟自己做。


丁程鑫六岁时,后妈给他们生了个弟弟,弟弟打出生就白白胖胖十分健康,更是有着和老丁一模一样的眉眼。


老丁喜上眉梢又去找神婆起名,也是向神婆显摆,你说老子没儿子!看!这是不是老子的种。


神婆给弟弟起名叫丁程淼,对老丁神神叨叨又一通,还是那句老话:“你命里没儿子,只有个闺女。”气的老丁头钱都没付,破口大骂神婆是骗子。


有了小的,姐弟俩原本就不好生活境况更是一落千丈,后妈撺掇老丁不让姐弟二人上学,把钱省下来养三娃。


这事被小马告诉了老马,老马带着几名村干部上门义正严辞的教育了老丁。不给娃义务教育是犯法的,义务教育不收钱,书本费可以申请额外补助,堵上了老丁家庭困难的推辞。气的后妈关起门来骂老马和小马闲的放屁。


姐弟俩在8岁门槛上终于坐进了一年级的课桌,在农村8岁上一年级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俩甚至不是班上年纪最大的。


小马功课一直都很好,还是班长,小派头摆的十足;丁程鑫非常上进,在马嘉祺的帮助下很快也名列前茅;丁程焱过于楞实,课堂上补鞋打毛衣这种事做起来就和在自家炕头上一样,知道他姐弟二人情况的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么一直吭哧到六年级,小学时期丁程鑫手上永远都是黑黢黢的墨水印子,他没有钱买新钢笔,笔尖被三弟当玩具戳劈叉,他再用手掰回来,墨汁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汩汩漏一手。马嘉祺从小卖铺买了一个新钢笔头给他,他也舍不得换上,说要等上初中再换。


初中在三个村子的交界点,路很远。走着要一个小时,丁程鑫跛脚用时更久,马嘉祺就骑车载着姐弟去上学。丁程鑫发育晚,初中了还像只小鸡崽,又矮又瘦。丁程焱倒是初中就蹿的又高又壮实,于是丁程鑫坐前梁,丁程焱坐后座。


三人共乘直至初中毕业,丁程鑫个头不紧不慢长到了一米八,依旧亘在前梁上。那三年里,马嘉祺从低头就能闻到丁程鑫发顶的碱皂味一直到带着碱皂味儿的头发不停飘在他脸上钻进他的鼻腔。


“你别看我跛,我会骑自行车哩,是马嘉祺教我的,从横梁下面跨过去,车是马村儿的,挺新的车差点儿被我俩颠断横梁。”丁程鑫在回忆中边说边乐。


要饭的偏头闻了闻丁程鑫身上与自己身份不衬的香水味,又低头闻闻自己胳膊,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裹在二人身上的被子拉开一条缝,丁程鑫追着靠了过去:“哎呀,冷死了,靠近点儿,暖和。”声音软绵绵如同撒娇。


“你知道我很漂亮对吧。”要饭的听到这句话脖子倏地一下红了,脸上丘壑也闪出诡异的颜色。丁程鑫说:“我姐也很漂亮的……”



05


                       【你那笨拙的嘴边】

                       【落寞的笑了千遍】


初二那年,丁程焱经历了初潮,来的惊天动地,顺带昭告天下。


语文老师正在讲鲁迅,激情澎湃。


丁程焱比老师还激情,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吼:“老师我尿裤子了!”


伴随着教室的哄笑,她飞快跑向厕所,裤子上粘满了红色液体。


上了初中丁程焱就和他们二人分开了,丁程鑫和马嘉祺成绩不错进了更好的班级,她则进了一个普通班。


班主任把丁程鑫叫到办公室时是非常无奈的,她知道姐弟二人家里情况,这个当姐姐的一根筋,事事都要弟弟照顾一二,如今到了这时候,都得弟弟来帮忙。


老师努力向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解释女性生理状况把自己羞了个满脸通红。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丁程鑫还是把外套给姐姐系在腰上,认认真真把买卫生巾和不要着凉这些注意事项记在本子上。


此后这件事便在学生和三个村子之间传开了,学生们还好,村子里男人看到丁程焱漂亮的脸蛋和发育姣好的身材,什么下流话都讲得出口。


不仅如此,丁程鑫和马嘉祺也被拖下水,什么马嘉祺吃着姐姐霸着弟弟,三个人不清不楚的谣言疯狂流窜。


马嘉祺妈气个倒仰,明令禁止马嘉祺再和他们姐弟来往。马嘉祺劝慰他妈:“这时候断绝关系,不是更显的我们有问题,村子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私下里怎么编排根本拦不住。”


老马村长第一次以权谋私不许村民们瞎编排说小话,可管得住自己村的村民,管不了别的村。自此,他对丁家姐弟也就淡了几分。


后娘边给丁程淼缝衣服边唱衰:“你看看,我早就说这姐弟二人身上透着下流劲儿,十足的贱胚子。还是我们淼儿乖,聪明憨实,这才是咱们老丁家的种,老丁家的根儿。”


日子照过,姐弟都考上了高中,老丁说什么都不肯再供,义务教育以外的范畴他可管不着。


丁程鑫学习好,学校减免了各种费用,丁程焱则在开学前的一个深夜,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村里几个女孩跑了,留了纸条说要上城里打工。


丁程焱的字和她本人一样莽撞,丁程鑫握着纸条拖着残腿跑到村口去追进城的班车,只追到一片扬起的尘土。


马嘉祺远远在村边大树下等他,骑在自行车上,丁程鑫一瘸一拐爬到后车座,那是他第一次坐自行车后座,和前梁一样硌屁股,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直至马嘉祺发现车子蹬的费劲无比才发现丁程鑫那只残缺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卡进了车轮,毫无知觉但血肉模糊。


“如果那天我能拦住我姐就好了,那样我们三个人都会成为大学生然后有一份正经工作还有正常的家庭。”




06


                  【纸张想念笔尖 圆月的线】

                              【皎洁一片】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夜晚,丁程鑫在复习最薄弱的科目,家里座机铃声催命一般响起。


没人会在深夜来电话,这通电话宛若一颗炸弹把丁程鑫炸得肝胆俱裂。


“弟弟,弟弟,你快救我。带钱来,救我。”


万一是诈骗,万一出什么事儿,这些万一丁程鑫都没有想,从老丁屋门口的废弃老鼠洞掏出3000块钱卷进了黑夜与未知。


丁程焱所谓的打工,不过就是被同村姐妹骗去下海。她简单的思维从开始单纯认为这仅是一份累人的工种逐渐被搓磨出了羞耻之心。


那天她正在陪客人,突然间不规律的月经在上钟时缓缓流出,她恍然间回忆起初中那年在教室里激情澎湃的那一嗓,还有弟弟围在她身上的衣服,突然感觉自己发了高烧。


趁客人睡着的丁程焱迅速搜刮了客人的金银细软跑路。还没跑出三条街巷就被洗头房的妈咪子扯着头发拎了回去。


这傻大姐上钟积极奋进可谓是新好员工的代表,妈咪子想破头都没分析出她竟然会有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冷不丁遭了这一手恨恨想:小婊子阴阳这手玩的不错。


客人趁机讹钱,妈咪子当然不会应允,她只允许钱进兜又怎舍得往出吐,和客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竟突然江湖气起来要剁丁程焱手指以正“江湖规矩”,意思很明确:身上零件随便拿,钱带不走。这才有了哭哭啼啼的求救电话。


丁程鑫带着钱找到他姐时已经是一周之后,他风尘仆仆从衣兜里掏出钱递给姐姐皱起眉打量她的工作环境。


妈咪子做梦都没想到这弟弟长得比姐姐还漂亮,和客人在对视间便达成了一个共识。


阿红洗头房成为了传说,一对绝色龙凤胎,活儿好的不得了,弟弟是姐姐带入行的,被老板娘一杯水收编了。


丁程鑫醒来时,客人已经走了,带走了3000块,带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辈子那么长,活着才是最难。


以前别人说丁程焱是个傻愣子,丁程鑫都要生气很久,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先天残疾丁程鑫没有恨过、后妈苛待丁程鑫没有恨过,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善待他的,可自从这一天起,他人生的标签被恨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他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学生时代告别、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单纯告别,没有来得及和马嘉祺告别。


“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丁程焱吗?好几次我都要在她装睡时一刀劈死她了,她也在等我一刀劈死她,但是我没有,算命的说我爸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可能该死的不是她,是我。”


“这怪冷的,走吧我们找个暖和地方接着说。”不给要饭的拒绝的机会,丁程鑫就将他背起一瘸一拐走出了二里地。





07


                    【伸手想要碰到这画面】

                        【可哪能碰到流年】


“没腿真是轻啊,你比我娘的牌位也没重多少。”


“马嘉祺是我们村儿第一个大学生,可厉害了。那时候,我已经在卖了。我还常去看他,他穿的那么好看,那么端正,和城里人一点差别都没有……”


那时他已小有积蓄,容貌是他赚钱的敲门砖,工作地点也从阿红洗头房到某ktv,再从某ktv进阶到某会所。


作为店里的摇钱树,妈妈桑总会买时下最流行最花哨的衣服,将他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气浓重,漂亮的像个妖精一样。


比起穷学生马嘉祺不知时髦多少倍,他所说的好看,端正,是他所羡慕的,再也找不回来的那份带着学生气的纯真。


恢复联系之后,丁程鑫总喜欢去马嘉祺的学校找他,送吃送喝。


丁程鑫有个秘密。


他喜欢马嘉祺。


他已经是能赚钱的人了,他想对马嘉祺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把小时候马嘉祺和马村长对他的好都弥补回来,弥补到自己觉得不再亏欠,再去喜欢马嘉祺,偷偷的喜欢就好。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配不上马嘉祺的,但又忍不住肖想一下、幻想一下、妄想一下。


索性自己能以好友、兄弟,最不济再以老乡的身份,在马嘉祺闲暇时间里拥有一席之地。


大学食堂伙食不错,但总是吃那么几样少不得亏着嘴,丁程鑫“从业”的巷口有一个天桥,附近总有位卖猪蹄的阿婆神出鬼没,有时在天桥上,有时在天桥下,有时出现,有时很久都不见踪影。


但凡附近的人知晓她出摊,总是一窝蜂拥上来,将阿婆定量二百个猪蹄顷刻间扫荡地一点儿不剩。


阿婆的猪蹄美味无比,但她本人却脾气大得要命:买的多了给人轰走,看见这人不顺眼了也轰走,人家长得漂亮了长得丑了都能作为轰人的理由。


坏脾气阿婆独独对丁程鑫另眼相看,每当丁程鑫顺着味儿摸过去,阿婆的摊子早已被“洗劫一空”,但她总能神奇地从锅底里捞出卤的最入味的两个给他,看着他一跛一跛离开念叨一句:“红颜薄命呀。”


丁程鑫舍不得吃,全都给马嘉祺送去,引得马嘉祺室友大呼:“城西天桥老巫婆的猪蹄你从哪搞来的!”马嘉祺不满这个称呼,皱皱眉挥开室友的手:“朋友送的。”


“你那个漂亮小老乡?”室友没占到猪蹄便宜不甘心地咂咂嘴又道:“说真的我还是不太相信你和你老乡是农村出来的,你成绩这么好,说是城里重点学校毕业的也有人信。他呢?他为什么不上学?因为腿吗?他的腿怎么搞的?要不是因为腿他能当明星的吧?”


马嘉祺被室友左一句腿右一句腿搞得烦躁不已,无论如何追问丁程鑫去城里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不继续上学、打什么工这么赚钱需要穿成这样,丁程鑫从来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无言地回避。


他隐约能猜到丁程鑫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他无法冠冕堂皇地说:“我来帮你,你不要再去做这样的工作了。”这和当年一个糖饼,一截鸡脖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他们无法分担对方的苦难,只能彼此互相慰藉。


大学生与社会的壁垒看似只是一堵矮墙,随意用手一撑就能翻越,实则是一段没有扶手的天梯,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二人距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彼此鸡同鸭讲,研究生备考的压力和一万三千块的酒水提成;凌晨五点催人奋进的闹钟和高仿也很贵的百达翡丽;食堂砂锅比上学期涨了一块5毛钱和商业区新开的会席料理一位要3800元。


他们各自吐露着自己的烦恼,同时厌恶着对方的烦恼,马嘉祺责怪丁程鑫日渐市侩,丁程鑫怨怼马嘉祺不解风情。


22岁生日那天马嘉祺最后一次吃到猪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图书馆往寝室挪动,头痛欲裂,室友一个箭步压了上来,推的他一个趔趄。


“怎么?晚饭都没吃吗?你对自己也太狠了。你的漂亮小老乡最近都没来给你送猪蹄吗?哎对了,那天和昭子他们去酒吧街玩,我好像看见你小老乡了,他和好几个男的粘粘乎乎,看得我那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马嘉祺满脸菜色,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话太多了,又补救起来:“黑灯瞎火的,可能是我看错了,那边的男男女女一向看不清脸,那人一直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也没站起来走动,兴许不是他……”。室友将不会看人脸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没看错,那人就是我……”


马嘉祺慌乱拿起发不出声音的小灵通,上面有十几通丁程鑫的未接来电,此时他无力懊恼,无力后悔。


丁程鑫拎着一个大袋子,端着一个蛋糕,一步一步蹭到他面前,笑意盈盈:“早就要给你换手机,你这个小灵通都发不出声了,导师联系你你接不到电话,错失了机会怎么办。你可从来都不是错失机会的人。”


马嘉祺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丁程鑫把袋子递给室友:“麻烦你忙帮拿一下,我腾不出手。”室友麻木的接过,潜意识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在这里,但作为始作俑者,他迈不开脚。


丁程鑫端着蛋糕,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在大学校园里,惹得人频频观望,他浑不在意唱了一首生日歌,将蛋糕递到马嘉祺手里道:“生日快乐。猪蹄还热乎着。料想你忙着学习一天没吃饭。快回去吃吧。”


室友低头瞅了一眼袋子,不由瞪大了眼睛,一部自己梦寐以求很久的新款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几件品牌毛衣、一条针脚细密的手打围脖和两个猪蹄。


马嘉祺没有喊住离开的丁程鑫,就那样看着丁程鑫的背影,越来越远。远到距离无法用长度衡量。


他们此后整整五年没有再见。


“我没有生他气,我确实不应该总去找他,毕竟他考研究生要找导师,导师也要看他风评的。和一个mb混在一起,风评怎么好的了。”丁程鑫再次眯起眼笑出满面荒唐。


“我只是遗憾,那个蛋糕很贵的,一磅要600多,那个卖猪蹄的阿婆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出过摊。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可我没有吃到。”


“我一直觉得我喜欢他是个秘密,后来我猜他应该知道我的秘密。他也有点喜欢我的吧,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要饭的趴在他一颠一颠的背上,点点头又摇摇头。



  

  

  

08


                        【我一直忽明忽暗】

                    【忽醒忽叹忽然哽着咽】


再次遇到马嘉祺是五年后除夕的夏凛村,彼时的他们生活境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丁家年夜饭流程在诡异温馨中进行着,十多年没归家的姐弟俩出现在了丁家老屋,当年破烂的平房已不复存在,二人靠着出卖自己帮家里翻新了二层小楼,后妈态度像对待不太熟的富贵远亲,尴尬又热情的招呼茶水果子。


丁程焱带着儿子——不知是哪个客人的“遗留物”,妇科医生翻着硕大的白眼嫌弃:“你不能再流产了,再流产你人都保不住。”自此丁程焱退出交际大舞台,迅速怀胎十月生下了个没爹的娃。


生产那天丁程鑫守在手术室门口,医生抱着孩子出来给他看,只一眼他就下意识把孩子丢回了医生怀里。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要这样,可这孩子实在是太丑了,老话都讲:“外甥多像舅。”这个孩子不仅没有遗传到他和他姐姐的美貌,连老丁家人的普通长相都算不上。


开始他安慰自己,孩子还没长开,长开就好了。只不过孩子越大长相越简陋,像是随手勾勒了几笔的画,因为构图失败废弃掉了。


半秃的脑壳、细眯的眼缝、凸起的面中部和龅牙一起为这个孩子的脸增添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幸好他聪慧异常,不然丁程鑫有理由怀疑这只小怪兽是高科技医疗疏漏下的唐氏儿。


此时,小怪兽正乖乖坐在老丁腿上软软叫着外公,把老丁心里的嫌弃叫去了大半,连连应着,连带后妈都对这个小家伙关爱起来,一会给颗糖,一会抱着逗弄片刻。


丁程淼厌恶地翻了一眼小怪兽又对丁程鑫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哥,你帮我带的psp我太喜欢了,谢谢哥。”丁程鑫也笑笑:“喜欢就好。”


丁程淼继续恬不知耻:“哥你下次回来帮我带双AJ1好不好?红色那双!”丁程鑫瞅了一眼老丁和后妈仿佛两个聋子一样不吱声,又笑笑:“好啊,下次回来给你买。”


丁程焱听到兄友弟恭地对话瞬间垮了脸,一把抄起小怪物去厨房包饺子,她的一根筋这些年随着母爱化作了正常女性温婉的模样,只是偶尔在极度不开心时又会展露出当年那股猛劲儿。


丁程鑫说:“走吧,一起包饺子。”饺子刚下锅,老马带着小马上门拜年了。马嘉祺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了一家知名大型企业做了审计师,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了村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萦绕在马嘉祺周身是一种名为体面的气质,这种气质与格调是不论丁程鑫姐弟带回再多钱都没有的那份光鲜和体面。


马嘉祺每年都要回到夏凛村过除夕,为了看看丁程鑫回来没有心甘情愿做起了老马炫耀的工具,走街串巷探亲访友。


开始他还会打听丁程鑫姐弟,邻里街坊面露奇怪又嫉妒的神色指指丁家小二楼:“姐弟俩怪能挣的咧,据说做的不是啥正经活儿。”有的人则更直白:“还不是遗传了那个不检点的娘。”


再后来他便也不打听了,总有一天他要回家的吧。


“吃点饺子吗?”丁程鑫客气道。


“出去走走吧。”马嘉祺说。


二人从村尾走到村头,马嘉祺才吱唔着问出口:“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继续念书考学了。”


“穷呗。”丁程鑫淡淡的声音被爆竹炸个稀碎。


“什么?”马嘉祺执着地捏着一寸细盐轻飘洒他在心口细小的裂缝里。


“我贱!”丁程鑫喊道:“你没听过吗!丁家两姐弟都是贱种!”





09


                   【怎么这故事长篇的页】

                       【偏偏断掉这一节】


春节结束,返城姐弟没有买火车票,时隔多年,二人再次坐上了马嘉祺的车,依旧是丁程鑫坐前面,丁程焱坐在后面——带着小怪兽。


小怪兽一刻也不老实:“马叔叔,你的车好大!跑起来好快。”丁程焱把儿子从驾驶椅背上扒拉下来:“傻儿子,叫马舅舅。”


“马舅舅你好帅气!”小怪兽长得简单了点,嘴却一点都不简单,马嘉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本就温柔的声音更加轻柔:“马舅舅帅气,你舅舅不帅气么?”


小怪兽一本正经:“我舅舅不帅气,我舅舅漂亮。他们都说我舅舅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我妈也是!”马嘉祺顺着话接:“他们说,他们是谁呀?”


“是开奔驰的李叔叔,还有送汀汀玩具的晋伯伯、住在舅舅家的祁哥哥,哦还有金碧辉煌的赖嬢嬢!”丁程焱一把捂住了小怪兽的嘴。


马嘉祺笑凝在了脸上,丁程鑫侧过脸靠在椅背上发出慵懒的声音:有阿红洗头房的赵钱孙李,有夜场的纨绔子弟周吴郑王,有公司高管冯陈褚卫,也有富豪老板蒋沈韩杨。夸我的人可多了,我整理出来看看能不能凑个百家姓。”


“好了。”马嘉祺打断他。


丁程鑫不知道自己这股子负面情绪和阴阳怪气究竟是冲着丁程焱还是马嘉祺,或许都有吧,一个将他推入不堪的深渊,一个将他最后的希望拍灭。然而他却最痛恨自己,是自己的软弱无力,得过且过、虚荣市侩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丁程焱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小怪兽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擦掉她涌出的眼泪,愧疚和歉意来得太迟了,怪她蠢钝怪她傻。


自小怪兽出生,丁程鑫就越发见不得他这个脑袋里缺根弦儿的姐动辄就哭天抹泪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样子。还煞有介事地给儿子取名丁汀,让丁程鑫觉得母子两个恨不得一泼水将他冲出世界尽头。


四人一路无话,小怪兽和丁程焱睡着了,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丁程鑫一路睁着眼睛直视前方。


马嘉祺将三人送到小区门口,丁程鑫拍上车门对着车窗冷淡道谢:“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家太乱了,不方便邀请你,下次吧。”说罢拖着行李转身蹭进了小区。


丁程焱拉着小怪兽给马嘉祺指:“就这栋楼。2单元18层西户。随时来玩,阿程他……他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你。”


“至今我都没明白,我一个卖的哪来的气性能让自己那么理直气壮。”


“我以为我早就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的嘲弄和白眼。后来发现只要这个别人是马嘉祺就不行。”




10


                    【思绪日升了日落了一阵阵】

                           【念着念着并不深】



……pinglun……





11


                      【手捧着烫了夜的汤】

                      【喝起来夏夜芦苇荡】


丁程鑫背着要饭的在简陋的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原因无他,这里开房不需要身份证,老板娘频频看向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暗自揣测。


“现在回忆起来,同居那段日子竟然是我最怀念的时光。”丁程鑫的故事稀稀拉拉没有尽头,要饭的安静倾听,听到地老天荒也不腻。


可惜丁程鑫和马嘉祺没有地老天荒。


马嘉祺在项目上的时候,连丁程鑫都好几天见不到人,但也并不妨碍他每天做好了饭,装进保温桶,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外卖小哥一样,做贼般把三餐放到公司前台。


不忙的时候,马嘉祺会从超市买些蔬菜和日用品,二人像结婚几十年的夫妻一样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丁程鑫不问马嘉祺晚归,马嘉祺不问丁程鑫去哪,就这么保持着荒诞可笑的相处模式。


但是他们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或者说是亲密。马嘉祺也从来没有说过:把这里当家就好。


“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啊。”


马嘉祺似乎遇到了麻烦,有限在家的时间也全部被电话占据,丁程鑫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听着书房偶尔漏出来几句话:“拆迁……证据……家。”


老丁的电话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因为丁程淼死了。


天富地产商连同夏凛当地政府强拆民居,丁程淼带着一众村民闹事,脚手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牢固,当场把丁程淼砸的脑浆迸裂,老丁终于信了神婆,他命里没有儿子。


“那我呢,我算什么。”


风言风语立刻传遍了夏凛村——马嘉祺伙同天富地产商里应外合,要拆了村子。村民不懂什么是审计,什么是职责。一夜之间全村的希望变成了全村的耻辱,老马落得晚节不保。


他拒绝了儿子接他进城养老的提议,把马嘉祺赶出了家门,养儿防老,但他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卸下了村长的帽子兢兢业业留在村子里赎罪,誓与村子共存亡。


丁程鑫和丁程焱操办完丁程淼的后事,把老丁和后妈接到了城里。


马嘉祺不回来了,他用一封举报信告发了天富地产上市造假恶意拆迁,无限期配合调查,什么体面、未来都不要了。


和丁程鑫听到电话中的只字片语重叠了起来,原来他一直都是那个虽然有点胆小利己但正直的马嘉祺。


丁程鑫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想明白了?那小子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点儿什么。这样吧,当我的情人,我可以考虑放过他。”


离开那天,丁程鑫什么都没带,看了一眼这个呆了不足半年的乌托邦,喃喃:“可我的家在哪呢,我早没家了。”


两小时后,手机推送了新闻,马嘉祺的公寓发生爆炸,连同带着马嘉祺回家取证的调查组全部牺牲于爆炸当中。


“讲完了,大过年的,让你听这么丧气的故事。”丁程鑫吸了吸鼻子,把泡面推给要饭的,“吃点东西吧,年夜饭的话是潦草了些,但今天没有饭店营业了,将就一下吧。”




12


                      【流星又怎么会说谎】

                    【脸红摔倒都想和你讲】


要饭的从胸口掏出一个已经凉的发硬的红薯,撕开皮,就着泡面吃的干干净净。


丁程鑫碰了碰他冰凉的胳膊:“冲个热水澡吧,你一年到头能洗澡的机会应该也不多。”


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征求要饭的同意了,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就把要饭的背进了浴室扒开他的衣服,胸口被揣起来的红薯烫起一片水泡,丁程鑫小心翼翼避开。


“疼吧。”要饭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花洒喷出热水将二人冰凉的身躯冲的一个激灵。


他身下光秃秃,两条腿化作肉球,比丁程鑫的跛脚更加苍凉。因为用胳膊拖行,胳膊和身上显出了不一样的强壮。


丁程鑫说:“你想试试吗,和我。”


“你一个要饭的也没做过那种事。”


要饭的死命挣扎,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拒绝:“不!……别。”犹如破损轮胎遭遇紧急刹车发出的声音,沙哑刺耳。


“原来你会说话啊。”


“反正我生来贱命,反正我就是干这行的。你不是我第一个,大概也不会是我最后一个。”


“你不要动,交给我就好。”





……pinglun……





12:00,新年快乐。


丁程鑫摸了一下男人脸上的疤痕,餍足睡去。


大年初一的早晨,雪停了,屋外白茫茫一片。要饭的在温暖中醒来,身上裹着被二人折腾凌乱的貂皮大衣,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和一张纸条,丁程鑫已不知去向。


要饭的被招待所老板丢出了门。


“晦气,大正月里遇上个要饭的找婊子,还找到我这里。你那家伙事儿没跟着你的腿一起断掉哦。”


要饭的攥着纸条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纸条上写着:密码是你的生日,弥补不了彼此的亏欠,那我们就下辈子再见。



13


                           【如果 谈起】

                           【那年 我想】


“城西天桥附近当年有个卖猪蹄的阿婆很出名的,出名的脾气坏,但猪蹄也出名的好吃。”


“你没吃过?”


“那现在天桥附近有个卖芝麻红糖饼的没腿残疾也很出名的,出名的丑,但糖饼也是出名的好吃,可千万别因为他丑错过了。”


“那我要去尝尝……”


“老板,一打芝麻红糖饼!”


“你听说了吗?天富地产老总,对就是那个,被情人告发了,说他给高官贿赂为自己公司上市造假,恶意拆迁,谋杀、贪了好多钱呐!”


“哎……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要是我啊,贪那么多钱,早跑了,贪心不足啊。”


“是要跑来着,没跑成啊,他那情人抱着他从20多层楼一起跳下去了。我们班有个二代住那小区看到了现场,据说血肉模糊啊。吓得他连夜搬家了。”


“我靠,什么深仇大恨,不能登堂入室就要杀了对方吗,这情人也太狠了吧。还是钱没给够。”


“登堂入室?转正名分?拜托这情人是个男的……”


“男情人?男小三?”


“是啊,这男情人还是个瘸子呢。”


“瘸子?找情人找个瘸子图什么。”


“据说啊这瘸子漂亮的不像话。”


“啧,有钱人果然玩的很花哨。”


“老板,饼子要糊了!快快快出锅!”


饼摊老板回神将所有的饼都包起来,给了面前这个长相粗陋,眯缝眼、凸嘴龅牙的男孩儿。无视后面排队者的抗议收摊了。


后来饼摊儿老板也消失了,和卖猪蹄的阿婆一样,成为别人口口相传的回忆,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我想,听起来是这样的】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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